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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世人,一世情

  

  小阮是个苦命的孩子,三岁去了爹,十岁走了娘。只有奶奶一个亲人。
  
  小阮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小茅屋里面,奶奶住在村南边,离小阮家不算是很远,但是奶奶很少来看小阮,只是偶尔有事来一趟。
  
  小阮很少出门,他经常盘腿坐在门槛上,家里的那条黑狗陪他一起,经常的,黑狗的头躺在小阮盘着的腿上,眼睛微微眯着,爪子轻轻的弯曲着,悄悄的在小阮脚上吐着热气。小阮也乐意让它睡在脚上。很多的时候,小阮一坐就是一天。
  
  小阮也很想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啊,但是他一接近他们,他们就一哄而散,说他是克星,他的爸妈就是他克死的,还说他有白血病,会传染的。奶奶也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,不能够和其他的小孩子玩。小阮很听话,便一直没有去找其他的人。
  
  大人们避着他,小孩子被大人避逼着避开他。
  
  小阮轻轻的抚摸黑狗的头,望着它,想起了从前,它是和小阮同一天出生的,它的,在生下这唯一的孩子后,便被小阮的父亲做成了汤,给小阮的母亲进补身子,黑狗和小阮一起喝着小阮母亲的奶长大。父母去世后,小阮和黑狗相依为命。
  
  可是九年过后,黑狗老了,小阮却还没有长大。
  
  兀的,小阮突然听见了河边的小孩子的欢笑声,打扰了他的回忆。放眼望去,模糊的望见在几十米的高空上,有一个碟形的风筝随着风在不断的飞舞,后面的两条彩带,像是两条彩虹,炫目。耀眼。
  
  小阮好想和他们一起放啊,轻轻的拉线,看着小小的风筝在天空舞蹈,那种,他真的很想体会啊。正在他幻想的时候,他听到了小孩子们的尖叫,抬头一望,那支风筝脱离了绳子的束缚,随风而起,向着小阮家而来。“扑”的一声,风筝落在小阮的脚边,粉身碎骨。
  
  随后,小阮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的声音,他知道那是那帮孩子的声音"开门,快开门,把我们的风筝送出来".小阮没有停顿,捡起风筝就把它扔出了那两米高的围墙。
  
  "为什么风筝是坏的"?"一定是他把风筝弄坏的""恩,一定是""打他,叫他弄坏我们的风筝""对,打他,打死他".
  
  话音刚落,一颗颗石子便带着破风的声音飞了进来砸翻了晒衣服的杆子,衣服落满一地,砸在窗子上,只听见一阵阵刺耳的声音,甚至还有几颗砸向了小阮,砸的小阮的头生疼,连忙抱起熟睡的黑狗逃进了屋子里面,不去理会屋外的混乱。待得动静停了下来,才出门整理院子。
  
  傍晚的时候,奶奶来了,她看上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。小阮很高兴,连忙把门打开让奶奶进门。
  
  奶奶一进门,就忽的狠狠地扇了小阮一个耳光,"我说了很多次别叫你去接近那些小孩子,你为什么不听啊!!!"说着,又一个耳光扇向了小阮。"你知道不知道,二丫他爸都找上门来了,他可是村长啊,你这一下就害得我没有了补助金了啊,那可是整整十块钱啊!!!!""我没有",小阮试图解释。"我说有就有!!!"奶奶大声道"你有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吗!!!"
  
  忽的,话还没有说完,一道黑影出现,奶奶被推倒了,小阮揉揉眼睛,望见了那道黑影,是黑狗。
  
  "大黑,快走开"小阮大声呼喊着。它会被奶奶打死的啊!!!只是小阮的呼喊没有起到作用,黑狗一脸狰狞,死死的望着奶奶。
  
  见黑狗没有反应,小阮连忙爬起身,用力的把它抱开。"死狗,我要杀了你"奶奶愤怒了,五官凑到一起,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慈眉善目。她操起一根竹棍,就向着黑狗扑去,"不要"小阮挡在黑狗的前面,拦住奶奶。"滚开"!!!奶奶一脚把小阮踢到了墙角。随后,小小茅屋里传出了狗的啜泣和小孩子的尖叫,触人心魄。望着黑狗流血的伤口,小阮感觉心在生疼。
  
  黑狗老了,本就很少动,现在被打断了腿,就更难动弹了。
  
  早晨,小阮准备上山采野菜,黑狗是准备跟随的,但是小阮看黑狗受伤的腿,便硬是将它留在家里。一个人上了山。
  
  小阮这是一个人上山,望着那条熟悉的山路,隐隐有些害怕,以前都有黑狗在前面探路的,他只是笑嘻嘻的跟在它的后面。而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去了。
  
  深呼一口气,小阮快步向前走着,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到了山南面的那一块野地,采起野菜,扔进背后的篓子里。忽然,他望见草丛里有一根黑白相间的带子,煞是好看。伸出手,想把它捡起来,忽的,那条带子却自己动起来,一下子变成一条蛇,对着他的手一口咬下,留下两个小小的洞口,"呀!蛇!"小阮认了出来,这是很有毒性的一种蛇,名叫北极蛇。
  
  小阮赶紧用手使劲的挤伤口,挤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和暗红的血液,发觉自己好受一些后,才停下来。背起竹篓,快步向山下走去。
  
  小阮是傍晚到达村里的,家家都开始生火做饭,淡淡的炊烟布满天空,迷迷糊糊,花了小阮的眼睛,路过村边那一条小河的时候,他模糊的望见前方有一个黑色的东西,跑上前一看,却差一点昏倒,那是日夜陪伴他的黑狗啊。
  
  "大黑!!!""扑"的一下,小阮跪在了黑狗的身边。望着全身是伤的黑狗,望着那双仍然睁开充满恐惧的双眼,不肯离开。
  
  "是谁"小阮歇斯底里大叫道"是谁杀了我的大黑!!!"
  
  "是我要我爸杀的,二丫出现在他的背后,"又怎么了,谁叫你家的这条杂种想上我家的小乖乖啊,要是生出了狗崽子了那该怎么办?反正也是狗杂种,杀了也就杀了。"
  
  听完这番话,小阮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。只是轻轻抱起黑狗,一把推开二丫,向着家门走去,将嘴凑向黑狗的耳边悄悄的说;"大黑,回家,咱们回家。"话很轻很轻,像是会把它吵醒似的。
  
  小阮在那一晚上死了,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,也没有人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。
  
  小阮的死是路过他家的二婶子发现的,当二婶子告诉小阮奶奶的时候,她没有怎么激动,只是淡淡的说一句:"死了就死了,多大点事啊。
  
  小阮的葬礼很简单,用草席合着他和黑狗一起,就这么一滚,扔进事先挖好的坑里面,用土一掩。立上一木牌。完事。
  
  往木牌上一望,上写:"钱阮与狗之墓"
  
  原来,小阮原名叫做钱阮!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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