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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,我向往

  

  从古至今,文人大都穷酸。
  
  但只要不迂腐,文人也有着无穷的受用和便宜,这种便宜却不是什么人想讨就能讨得到的。
  
  《笑林广记》有“酒品”一文,说:“花间月下,曲水流觞,一杯轻醉,酒入诗肠。此之谓儒饮,如雅人蕴藉一般。二三良友,月夕花晨,名姝四坐,低唱浅酌。此之谓仙饮,如瑶池醉月一般。礼席丰筵,繁文缛节,惟恐僭越。此之谓囚饮。如拘禁罪囚一般。杯不厌大,酒要满斟,持筹呼马,大肆鲸吞。此之谓驴饮。如行路渴驴一般。官袍带履,分坐昭穆,让箸举杯,纳身轨物。此之谓葬饮,如衣冠敛葬一般。倒地漫骂,呕哕成渠,僵卧不醒,人事不知。此之谓尸饮,如饿殍倒卧一般。”
  
  文人在中处处沾着便宜,许多不为人知也浑不自知。如上所说,在酒品中能享受儒饮仙饮,领略雅人蕴藉,瑶池醉月的,非文人莫属。这样的便宜古今相同。
  
  细想来,文人的便宜有种种。
  
  偶尔的邂逅,有心气相投者一拍及合,随意在谁的住处,将茶几当饭桌,掏摸出些牛肉干,花生米,叫数瓶酒,客房的茶杯权当酒樽,然后开怀畅饮。几杯下肚,灵感突发,暴出些即兴的连篇妙语,令人弯腰捧腹,其乐无穷,一忘掉了尘世烦恼,不知东方之既白。文人依仗腹中诗书,难免有些雅兴,古有花间月下,曲水流觞,今人也常好玩些词头压词尾之类的把戏,一句句续下来,说不定在什么人的口中蹦出一句傻话或趣话,会使举座大笑不止,泼酒摔筷,乃至涕泗横流。文人讲出来的黄也多含蓄巧妙,令人乐不可支。这样的聚会,在分别后很长的时间里,每每回味,就会生出一份千金难买的好,这是文人的大便宜。此其一也。
  
  写作虽是一件苦差事,其中之乐却也难为外人道之。街柳庭花,润人笔墨,星辉月色,撩拨情思。而文人情怀更是妙不可言,雨丝风片,霜幕雾帘,高天流云,大漠孤烟,乃至一片落叶,一树秋风,一棵小草,一段,一声苍凉的叫卖……,随便触及什么,都会引发他感慨丛生,或望风荡泪,或对月,或悲世态炎凉,或叹历史沧桑,牵动灵心慧性,有所悟有所感有所思,然后铺纸搦管,挥毫泼墨,成为诗,成为文,成为书,成为画。酣畅淋漓,不可收拾,如此便尽消胸中块垒。纵然“把栏杆拍遍,无人会登临意。”也已获得宣泄,获得轻松。文人的大便宜,此其二也。
  
  得意时,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。”抱着“得意须尽欢”的态度,潇潇洒洒,垒垒落落,张张狂狂,皆不失文人本色。不愿“摧眉折腰事权贵”,或者傲骨犯上仕途失意了,不妨回归林下,纵情于田园山水琴棋书画中,举杯邀月,对鹤起舞,调素琴,阅金经,参禅论道,彻悟人生,即便是图穷潦倒,茅屋为秋风所破,也会不经意间成就另一种峥嵘气象和不朽华章。文人们在舞文弄墨吟诗作赋中所得到的满足,是生猛海鲜、歌厅桑那所不能替代和比拟的。如此或许就是“达则兼善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,”了。能够进退有据,在无为清净中细细品尝“书里乾坤大,诗中日月长”之三昧,比起肥马轻裘,凤辇龙车却满心龌龊和烦恼来,当属莫大便宜。此其三也。
  
  读书是文人的起码功课,黄山谷云:“三日不读书,则面目可憎,语言乏味。”所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人定会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,文人在举止言谈中随意表现出的学识,机怼,、耿介拔俗和潇洒出尘,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名牌服装都绝对无法营造出的,这样的魅力是内在的也是深刻的,它所放射出的光彩无形却十分耀眼。因此文人也就有了“品味”之说。只需多读点书就可使自己风骨俊朗,出口成章,谈吐不俗,令人倾慕,这是文人的又一大便宜,此其四也。
  
  古代文人仕途失意,有红巾翠袖揾英雄泪,尚能“赢得青楼薄幸名”,认为“才子词人,自是白衣卿相。”以此聊以**,也算是得失平衡。如今的文人中,也有性情中人难免的一些粉红色的故事,但那故事多和有缘和钱无关,不同于商贩政客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战斗进行曲似的“打炮”。区别在文人讲究一个情调、、文化和志趣。不是“皮肤烂淫之蠢物。”文人会因爱而不得思慕乃至痛苦万状,看上去固然有些痴傻,但那正是做为一个人而非一个动物生活过的标志和证明。文人因此品尝了人生之真味而自诩不枉平生,感叹虽然不能终生拥有,也得一红粉知己足矣。由于文人的特质,使他付出的感情通常也能获得感情的回报,比之官家和商人的千金买笑,文人又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。只是在世俗的眼里,很少有人懂得他的价值罢了。
  
  想来文人的便宜绝不止以上几点,所以明知“万言不值一杯水”,“百无一用是文人”,还有那么多人孜孜干干地在走这条没出息的黑道。虽说“风雅已不堪,何须更附庸”,但就是有人心甘情愿不论堪与不堪地要一味附庸,愚以为,即使无名无利无地位,只要有了上述种种便宜,文人是不会绝迹的,文学也是不会死亡的,风雅总会有人附庸的。古人云“一名为文人,便不足道之。”此说固然不无道理,但也应该看是什么样的文人。真正的文人可道之处是大有的,不可一概而论。···(琳)品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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