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话病中录视频走红的武汉医生:17年前曾带30多人抗非零感染
3月11日,经历了5周治疗和2周隔离后,武汉医生余昌平终于康复出院,回到了自己的家中。近50天的治疗、隔离期间,他录制了多条视频讲述病中故事,在网上广受关注,笑言自己成了“网红”。
52岁的余昌平,是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科医生,也是该院疫情防治专家组成员。17年前,他带领30多人的团队抗击“非典”,全组医护人员“零感染”。这一次,他不幸成为了其科室中首个被感染的医生。“我不知道我怎么被感染的,但我是有可能被感染的,因为我是医生,冲在了最前面。”余昌平回忆,在他入院前的那些天,至少接诊过8例疑似新冠肺炎的患者。
1月14日,余昌平开始出现发烧症状,当时他只以为是普通感冒,然而,3天过去后,病情也未见好转。1月17日,余昌平给自己安排照了CT片,显示双肺病变,当日晚上他就被送进了隔离病房。
在他入院后的第3天,余昌平的病情急转直下,一度病重,出现胸闷、喘气、呼吸困难。“我有5天没起过床。” 余昌平说,在那5天里,他考虑过,“如果这两天继续加重,我就撑不过去了,但如果之后稳住了,就有希望了,我还有70%活着的机会。”
随着病情逐渐好转,2月1日起,他在网上发布了多条视频,一发布就受到大量关注。
画面里,他在病房吸着氧,详细分享了自己的患病、治疗经验,作为医生他还耐心地向网友科普新冠肺炎相关知识,并呼吁患者要“吃好睡好心态好”。他表示,拍摄视频的初衷,是因为大家对新出现的病毒不了解,容易产生恐慌,他希望让大家了解更多关于病毒的知识,让大家不要害怕。
除了分享自己的治疗经验、科普抗疫知识,他还通过短视频多次分享与妻子互动的细节。
住院前期,妻子一直为他送饭,除夕前几天,她开始出现咳嗽,大年初一确诊为新冠肺炎,所幸是轻症。2月21日,余昌平更新了一段视频,妻子在与他一墙之隔的病床前跳起了舞,他说“得赶紧偷拍下来,留个纪念”。
3月12日,余昌平出院后接受了南都记者采访,因肺部仍在恢复,他说话时有点喘气,“换作是她病重,我也会这样照顾她的。”他说,目前,他的妻子因在隔离期的核酸检测仍呈阳性,暂未能出院,此刻最大的心愿,是妻子赶快出院,夫妻俩做一顿大餐。
对于出院后的规划,余昌平表示目前在等待医院安排开诊时间回归医生岗位,日后如有时间可能会继续做视频。“我就是被医生耽误了的网红,如果不做医生,我还可以开直播呢。”他笑称。
谈病重:听天由命,但心态一定要好
南都:你在医院住了多长时间,回家的感受如何?
余昌平:住院5周,隔离2周,前后一共住了50天的时间,吃了很多天医院的饭盒,感觉吃怕了。出院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,虽然目前小区仍然封闭不能出去,但家里冰箱都是满的,可惜妻子不在呀,我煮青菜还行,做肉就不行了,现在只能让邻居帮忙炒肉给我吃。
南都:生病期间你有害怕过吗?
余昌平:基本没有怎么害怕过,因为我自己也是医生,比别人懂,也能够比较清楚地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。但有5天我的病情发展比较快,那时候我确实是有点担心的,我当时估计如果熬不过去确实有可能没命了,但后来几天发现一天比一天好点,我就知道我有希望了。
南都:那时候你是怎么看待生死的?
余昌平:那种时候,其实就是听天由命了,死了也就死了吧,但我的心态要好。很多次医生来查房问我情况,我都说感觉好多了,医生看我还大口喘着气,疑惑我怎么还好了,我说我有信心,自己一定有好转的,结果我就好起来了。
谈拍视频:我就是被医生耽误的网红
南都:当初还在住院时为什么想到拍视频?
余昌平:我自己是医生,又是确诊病人,对这个病肯定比别人懂,当时人们对新冠病毒很不了解,不了解就会恐惧,我想做点事情,向人们讲解新冠病毒的知识,让他们不要害怕,后来有人建议我自己录制视频,我就尝试做了。
南都:你的视频有很多人关注,网友说你成“网红”了,这是你当初有预料到的吗?
余昌平: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用社交媒体,之前我真不熟悉互联网,连微信朋友圈都没有怎么玩,突然就有这么多粉丝了,我也很意外。但我觉得我就是有“天分”嘛,我就是被医生耽误了的网红,如果不做医生,我还可以开直播呢。
南都:你做医生多长时间了?当初为什么想要当医生?
余昌平:我不像医生对不对?是呀,我高考的时候填报志愿都没填医生,我就是被调剂进去临床医学的,毕业后一直做医生做了30年。你们感觉医生都是严肃正经的,但我就不喜欢,你看我整天都笑容满脸,喜欢和别人开玩笑,我就是这种性格。
谈未来计划:等安排开诊,有时间会继续做视频
南都:当医生的这么多年,有什么体会?
余昌平:我也常常回想,如果当初没当医生我会做什么,可能做点小生意吧。当医生有好也有不好。从个人来说,做医生太辛苦了,有时还遇到病人的不理解;但从社会意义角度来看,医生救死扶伤,是很重要的角色,既然让我选择这份职业,我就有一份责任和使命感在。
南都:未来有什么计划?还会继续做视频科普吗?
余昌平:未来肯定是继续做医生的,目前武汉整体疫情已好多了,基本没有多少新增的新冠肺炎患者,而且呼吸科其他患者暂时也比较少,所以开不开诊,还等医院安排。
对于做视频我没有非常大的热情,但我也不抗拒,如果有时间,科普视频可能会做下去,毕竟有这么多粉丝愿意听我说话,也是我的荣幸。
谈妻子:我们就是对平凡的中国夫妻
南都:听说你妻子还不能出院,目前她的情况如何?
余昌平:她的情况比较轻,目前也没有任何症状了,也没有用药,就是因为核酸检测呈阳性需要继续观察。其实核酸检测呈阳性有很多原因,而且出院的标准也可能会调整,所以我暂时还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候能出院。
南都:妻子在你患病的时候照顾你,感动不少网友。
余昌平:我也挺感动的。但是夫妻嘛,就是相互支持。我跟她结婚有20多年了,其实就是很平凡的中国夫妻,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的,但有事肯定会相互支持。如果换作是她病重,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。
南都:现在妻子暂时不能在家照顾你,会不会很不习惯?
余昌平:会呀,平时都是她做饭的,现在没她给我煮饭吃了。希望她能快点回家,她做主厨,我做帮厨,做顿大餐一起吃。
采写:南都记者 余毅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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