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一生的时光守着一座孤城，等候那个未归人

　　

　　宋文帝时期，守城将军伽梵奉命驻守洛阳城。
　　
　　那日，烟雨朦胧，繁烟手执一柄青伞，身着白衣，漫步于田间小道。微风拂起她飘逸的秀发，飞扬的裙角，衣袂飘飘。
　　
　　“姑娘，能否借你伞一用？”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她耳畔，不禁抬头。
　　
　　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，他们都愣了。明明素未谋面，却仿佛认识了许多年。不须忌讳那些繁文缛节。
　　
　　繁烟深深地望着面前这青衫男子，负手而立，眼角噙笑，容颜俊美，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未来。
　　
　　她扬起唇角，笑容从脸上漾开，缓缓把伞交给他。
　　
　　伽梵接过伞，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，问道“姑娘，芳名？”
　　
　　“繁烟。乱世，过眼云烟。公子呢？”繁烟轻声答道。
　　
　　“伽梵。”
　　“原来是伽梵将军啊，早有耳闻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吗，繁烟姑娘家住何处，在下送你回去吧。”
　　
　　“有劳将军了，我家在城南。”
　　
　　他手执青油纸伞，她温婉地依偎在他身边，犹如一对璧人。他们穿过城门，一路向南。
　　
　　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，他们就可以在最美的初见之时永远走下去。
　　
　　“将军，我家到了，要不你进去避避雨吧？”繁烟提议道。
　　
　　伽梵看看天，道：“多谢繁烟姑娘美意，不早了，在下先告辞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也好，伞给你。改日再见。”
　　
　　“再会。”说罢，伽梵走进雨中。
　　
　　继而，二人皆回头。
　　
　　“明日你还会去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明日你还会去吗？”
　　
　　他们异口同声，人后不由得相视一笑。
　　
　　又同时回答说。
　　
　　“会的。”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“会的。”
　　
　　那日后，他们日日傍晚都会在城郊相会。
　　
　　半年后的一天，他们像往常那样，穿过城门，繁烟坐在石板上。
　　
　　伽梵深情地凝望着她，问：“繁烟，你会嫁给我吗。”
　　
　　繁烟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我繁烟此生，非伽梵不嫁。”
　　
　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背影美如画一般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即使他们两情相悦，海誓山盟，那纷飞的战火，如何能容他们长相厮守、白头偕老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不久，北魏来犯，一道圣旨硬生生横亘在他们即将结果的间。
　　
　　伽梵奉命出征，临别时他拉住繁烟的手，在昔日必经的城门中，说“繁烟，等我。等我打了胜战后，回来一定娶你......”
　　
　　“好，我会日日坐在石板上盼你回来。”繁烟指着不远处的石板说。
　　
　　繁烟守在城门口，看着伽梵坐在马鞍之上，头也不回地离去。她多想让她别去，辞了官，和她归隐田间。可她无能为力，她知道他身上背着责任，她不能那么自私，所以她只能等，等他凯旋归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转眼间，数月过去了繁烟一如当日所说的日日坐在石板上，凝望远方，等着伽梵回来。
　　
　　然而这期间刘宋节节败退，宋文帝一怒之下连斩二将北魏全线出击，强渡黄河，宋文帝不听朝臣进言，执意发动强攻，不敌之下，洛阳失守。
　　
　　宋文帝只能撤兵，而重伤的伽梵则流落伽蓝寺。待他伤复原之后，本想回朝，无奈此时刘宋大势已去。回去，只有死路一条。
　　
　　死，他从不畏惧，但他想起曾经允繁烟的诺言，而且宋文帝乱杀良将之举早已令他心寒。
　　
　　迫于无奈，他只能委身于伽蓝寺为僧，等到有朝一日平息战火，再回到繁烟的身边。
　　
　　繁烟锲而不舍的坐在他们惜别的城门旁的石板上，等着她心爱的伽梵带这喜讯从前方归来。
　　
　　每当有人从前方回来，繁烟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，念着：“你见过伽梵将军吗？”
　　
　　她得到的永远都是众人的叹息，然后摇头
　　
　　面对这样的回答，繁烟只是微微一笑，她告诉自己：伽梵一定会回来，明日她还在这等他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十年的，匆匆流逝。繁烟从未放弃过，仍日复一日的坚守着。
　　
　　这些年里，她本可以找户安稳的人家嫁了，与相公过着平淡的日子，然后生子，含饴弄孙，颐养天年。
　　
　　可她始终不愿意。
　　
　　所有人都说她痴、说她嗔，劝她别等了。告诉她将军是不会回来的，还是找户好人家嫁了吧，省的以后人老珠黄，别说别人不要她，就连将军回来了也不一定会要她。
　　
　　她仍然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，等带一个不确定的未来。
　　
　　她淡淡地说：“我想信他。他会回来的，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　　
　　这句话仿佛对众人说，又好像对自己说，亦仿佛虽伽梵说。
　　
　　这个，一传十，十传百。终于传到伽蓝寺，传到伽梵的耳朵里。
　　
　　可他依旧不能回去，此时北魏已迁到洛阳城，这是个不争的事实，南北朝战争还在上演，他必须隐忍，必须活下去，等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。
　　
　　此后，他每天坐在寺里敲着木鱼，着坐在洛阳城门边的石板上的繁烟。
　　
　　度日如年，每天心心念念盼战争结束，与繁烟团聚。
　　
　　不知道过了多少年，久得伽梵的都快麻痹了。
　　
　　战争终于结束了，他走出伽蓝寺的那倾斜、想像要倒塌的山门，回到那个日思夜想的洛阳城。
　　
　　一身平民打扮的他，来残破的城门。
　　
　　早已斑驳不堪的城门前，他走到他们分别的地方，在那早已枯掉的大树旁，摸着那块她天天等待他归来的石板。
　　
　　城郊传来优雅的牧笛声.......
　　
　　路过的人告诉伽梵，这里曾坐着一个一直等待着她的良人归来......
　　
　　如今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，他心中的感受却无比复杂，仿佛一切回到了羡煞旁人的当年......
　　
　　他在这座残破的孤城里寻找她当年那执青油纸伞清丽的辈影，可他始终找不到。
　　
　　他一直相信相信他在等他，始终坚守着这座孤城....
　　
　　孤城的老者告诉他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，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是。
　　
　　临终前她说：“我等不到她的将军归来了，若他回来了请替我告诉他：能遇见他，是繁烟此生最的事。即使这辈子没有等到他，我依旧无悔。若是可以重来，我仍会选择遇见他。
　　
　　眼泪从伽梵的眼角溢出，他的心也仿佛随着繁烟去了，此生能得此良人，夫复何求。
　　
　　天下起了细雨，一如当年初见之时的烟雨朦胧。
　　
　　只是城已非当年的城，当年的人也已香消玉殒。
　　
　　物是人非、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伽梵回到伽蓝寺，回到蒲团之上，静静坐着，反反复复地敲打着木鱼......
　　
　　天上的雨仍然在纷纷落下，落在禅房外的那块石板之上......
　　
　　恍惚间，他似乎看见了，繁烟就坐在石板上，深情的凝望着远方........
　　
　　
　　繁烟虽然等了一辈子，也不曾等到伽梵人。
　　
　　可是他的心从来没离开过她，所以她愿意花费一生的时光来等待他。
　　
　　即使阴阳两相隔，他们依旧相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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