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火灾伤者全是外卖小哥,疑因电动车电瓶充电引发
着火房间被烧得面目全非,置物柜中还残存着两个电瓶充电器。摄影/黄孝光
4月7日清晨,北京朝阳区一所平房发生火灾,致4名外卖员重度烧伤,目前仍在抢救中。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记者在现场看到,平房缺乏消防设施,过道内杂物堆砌,存在明显消防隐患;受伤租客同住一屋,屋内还残留着他们被烧毁的的手机和电瓶充电器。
火灾疑因电动自行车电瓶充电引发,涉事房东已被警方带走调查。
无消防设施,30余户共用一个水龙头
起火平房位于朝阳区甘露园东里4号,近50米的过道将平房隔成30余个八九平米的房间。
昨日5点50分,房客丁凡波被爆炸声惊醒,披上外套冲出房间,但见浓烟滚滚,斜对面的一个房间着火了。
看不清房内是否有人,大家只顾得上先灭火。没有灭火器,过道拐角处的水龙头是他们平日唯一能用的水源。丁凡波敲碎着火房间的窗玻璃,一盆接一盆往里泼水,火势却愈烧愈烈。
70多岁的房东试图闯进房间扑火,被他拉住了:“你先去关电闸,等下电死人了!”
十几分钟后,两辆消防车、三辆救护车赶到现场,并迅速控制了火势。灭火后,消防员从房间拎出两个未被烧毁的铁箱式蓄电池。
住在隔壁的张东发在逃生时听到爆炸声,他认为爆炸的就是蓄电池。事后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在现场看到,着火房间的电闸烧得变了形,耷拉在门口;推开木门,屋内有一个置物柜、两把椅子、一张用砖块垫起的木板床;椅子上有三个烧焦的手机,置物柜里还残存着两个电瓶充电器。租客们一致认为,电瓶充电起火是火灾发生的原因。
第一时间发现火情并报警的是附近小区正在值班的一名保安。这名保安说,他看到平房冒烟后,爬到一颗树上做了二次确认,才打119报警。报警后,考虑到平房位置隐蔽难寻,他特意赶到甘露园东里的出口引导消防员进来。
甘露园东里道路曲狭,甘露园东里4号近50米的过道同样迂回,并且只有一个逃生出口 。租客陈雪住在最里面,与着火的房间只隔一个屋;事发时,丈夫值夜班未归,她独自逃到屋前的封闭小院:“我当时都想好了,万一烧到我这边来,就翻墙逃生。”
受伤人员均为快递小哥
丁凡波拍摄的照片显示,4月7日6点26分,火刚扑灭时,大家开始往外抬伤员。他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受伤四人没穿衣服,头发烧没了,脸上都脱了皮,看不清表情,背上血肉和烧焦的被褥黏在一起。
火灾发生后半小时,烧伤人员被抬出送往朝阳急诊抢救中心。摄影/丁凡波
“按常理,房间那么小,他们两三步就能跑出来,为什么会烧成这样?”电瓶燃烧时产生大量黑烟和有毒气体,丁凡波认为他们是被熏昏迷了。
伤员随后被送往朝阳急诊抢救中心。几个小时后,王伟等4名外卖员也赶到了医院。
王伟告诉记者,烧伤四人20出头,是他河北邯郸的同乡。他们一块在蜂鸟平台送外卖,每天早上10点半集合,晚上通常过11点后下班。
“今早等半天他们都没来,打电话也没接,我们赶到他们住的地方,才知道出了事。”
抢救间隙,烧伤整形科主治医师范宝玉告诉王伟,目前四名烧伤人员正处于休克期,全身肿胀,最严重者眼睛被挤得无法睁开。为防止压迫血管,他们的气管、手臂、胸部都已被不同程度切开。
“目前患者生命体征虽然正常,但只有三四成的存活率,接下来一两个月都难以脱离生命危险。” 范宝玉说。
多重隐患
这并非朝阳区第一次发生类似事故。现场聚集的居民反复提到2017年十八里店乡的一起案例:一名住户从二楼私拉电线给电动车充电,火灾导致5人死亡8人受伤。另据北京日报报道,2019年1月1日至3月11日,朝阳区共发生因电动车引起的火灾9起。
丁凡波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此次事故消防员从着火房间中发现了7块电瓶。王伟解释称,多出来的是他们租来的备用电瓶。记者实地探访看到,平房外头停了7辆电瓶车,因为道路狭窄,其中一辆堵在了旱厕入口。旱厕上贴着一则黄青杉木服务中心出具的“温馨提示”,其中第三条明确提出“禁止电动车(电瓶)在室内充电”。
出事房屋外一则“温馨提示”,明确提出“禁止电动车(电瓶)在室内充电”。摄影/黄孝光
除电动车外,平房自身存在的隐患也不容忽视。
据房东介绍,这是她1985 年自建的房子,电线已经老化。房子吊顶是泡棉的,房顶是稻草叠瓦片,因为房东捡废品的习惯,过道里堆满生活用具和瓶罐铜铁。
火灾发生后,消防部门、派出所、居委会和乡政府的人都陆续到了现场。
乡政府派人清走了房东的两车废品,但过道依然逼仄。
四名烧伤人员无法开口说话,平房派出所前来找房东核实他们身份。期间有租客询问是否还可以继续住下去,房东答复“搬不搬看自己”,并表示下午会去买新的电线,但她随后被派出所带走调查。
此外,附近一居民还对消防宣传提出质疑:“我们这属于四不管的地儿,你别看墙上贴着消防警示,他们贴完人就走了。”这名居民称,他们此前没有接受过安全宣传,也没有消防过来检查。一名居委会工作人员则表示“宣传、检查得都烦了”,建议租客尽早搬离:“在这样的地方,你们晚上能睡踏实吗?”
目前,朝阳区公安消防支队已封闭火灾现场。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就安全预警和消防隐患问题去电咨询,相关工作人员建议打电话举报,未做正面回应。
“所幸不是半夜,否则大家都得完蛋。”丁凡波说。事发头天晚上,他在过道洗衣服,房东看到后跟他说:“洗完后水别浪费了,第一可以拖地,第二万一发生火灾了,还可以用上。”
“结果真派上了用场了。”丁凡波说。
(应采访对象要求,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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